巴顿被24号半扶半拖地带回安全屋时,已然失去了意识。
他左肩胛骨处一个清晰的、深可见骨的拳印周围是一片不正常的紫黑色淤青,整条左臂软软垂下,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呼吸粗重而痛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铁锈和某种奇特可乐甜腻气味的血腥气。
24号将他安置在简陋的床铺上,动作算不上温柔,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对迎上来的扎克简短汇报:
“废船岛,弗兰奇据点附近。
他主动挑衅,与目标弗兰奇交手,一招落败。
对方手下留情了,否则碎的就不只是骨头。”
他的话语里听不出是陈述事实,还是隐含着一丝对巴顿愚蠢行为的鄙夷。
58号吓得脸色发白,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医疗箱。
扎克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昏迷中仍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巴顿,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冰。
愤怒并非源于巴顿的受伤,而是源于其行为对任务的潜在破坏,以及对其权威的公然挑战。
他之前的警告被当成了耳旁风。
“处理伤口,用最好的伤药。”
扎克对58号下令,声音冷硬,
“确保他死不了,也别留下永久性损伤影响后续行动。”
58号连忙点头,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扎克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运河上往来穿梭的布鲁,目光深沉。
巴顿的惨败,虽然印证了弗兰奇实力的不俗,但也彻底打乱了他的部署。
弗兰奇一家现在必然高度警惕,再想进行隐蔽观察难度大增。
更重要的是,这次冲突是否会引来水之都官方乃至cp体系的注意?
是否会影响到对布鲁诺的监视?
他必须立刻采取行动,控制损失,并重新确立队伍的纪律。
几个小时后,巴顿在剧痛中呻吟着醒来。
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扎克那双平静得令人心悸的眼睛,正近距离地注视着他。
“醒了?”
扎克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巴顿混沌的意识。
巴顿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肩部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渗出冷汗。
他回想起昏迷前的瞬间,那个穿着沙滩裤、喝着可乐的变态男人,那看似随意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一拳耻辱和愤怒瞬间淹没了疼痛。
“那个混蛋他偷袭”
巴顿试图辩解,声音嘶哑。
“闭嘴。”
扎克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我明确命令你停止直接接触,远距离观察。
你把我的话当什么?耳边风?”
巴顿梗着脖子,脸上因失血和怒气而显得苍白又狰狞:
“我只是想试试那家伙的斤两!谁知道他”
“你以为这是哪里?特尔斐的训练场?还是任由你发泄蛮力的东海小岛?”
扎克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
“这里是水之都!cp9的核心任务区!
你的鲁莽,很可能已经让我们暴露在目标的视线之下!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愚蠢的‘试探’,我们之前所有的隐蔽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在巴顿的心头。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
扎克的命令确实清晰,而他也确实违背了。
失败的事实更是让他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
巴顿的气势弱了下去,但眼神中的桀骜并未完全消散。
扎克俯下身,几乎贴着他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巴顿,记住。
在这里,我们是一个整体。
你的命,不止是你自己的。
下次,如果你再敢违背我的指令,因为你的个人冲动将整个团队置于险境”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
“我会亲手处理掉你这个不稳定的因素。相信我,我做得出来。”
巴顿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扎克。
他从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玩笑或恐吓,只有一种绝对的、近乎非人的冷静与决绝。
他毫不怀疑,扎克说的是真的。
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总是靠脑子算计的家伙,骨子里藏着比他更深的冷酷。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压过了肩上的剧痛和心头的屈辱。
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扎克产生了恐惧。
扎克直起身,不再看他,对一旁的24号和58号说道:
“24号,接下来几天,汤姆工作室的监视由你独立负责,重点转向确认冰山与政府官员,尤其是与目标建筑内人员的任何非公开接触。
58号,监控网络保持运行,重点记录弗兰奇一家近期的动向,看他们是否有异常集结或与官方接触。
巴顿,在你伤好之前,留在安全屋,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半步。”
“是。”
24号干脆利落地回应。
“明白,指挥。”
58号连忙点头。
巴顿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模糊的“嗯”声。
扎克的铁腕,在这一刻清晰地展露无疑。
他用巴顿的失败和重伤,作为确立绝对权威的祭品。
团队内部那原本就脆弱的平衡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恐惧和利益的、更高效也更危险的从属关系。
接下来的几天,水之都表面依旧风平浪静。
弗兰奇一家似乎并未将巴顿的挑衅当回事,或者说,他们有着自己的麻烦和节奏,并未因此大动干戈。
这让扎克稍微松了口气。
24号的监视带来了新的发现。
他报告,冰山在一次深夜,秘密会见了来自政府办公区的一名文职官员,会面地点并非在汤姆工作室,而是在一艘停泊在偏僻水道的小型游船上。
虽然无法得知谈话内容,但这种隐秘的接触本身,就足以说明冰山与政府方面存在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58号的监控则显示,布鲁诺的巡视规律依旧雷打不动,每日三次,分秒不差。
其护卫的目标建筑,近期进出的人员频率似乎略有增加,但并未发现大规模的人员调动或异常戒备。
扎克将这些信息汇总,连同巴顿事件的处理结果,通过加密渠道向沃尔夫教官和斯潘达姆方面做了简要汇报。
他隐去了巴顿违令的细节,只将其描述为“在执行对弗兰奇一家评估任务时遭遇目标,发生短暂冲突后撤离”,并将重点放在了对弗兰奇实力的重新评估以及对冰山与政府秘密接触的发现上。
汇报发出后,扎克等待着上层的反馈。
他清楚,斯潘达姆更关心的是冥王设计图和如何掌控水之都的局势,布鲁诺对他而言,或许只是一枚需要评估其“忠诚”与“可用性”的棋子。
而对他自己而言,布鲁诺是必须夺取的目标。
巴顿的事件像一记警钟,提醒他时间的紧迫和局势的复杂。
他不能完全依赖斯潘达姆的安排,必须加速自己的计划。
他再次调出脑中关于布鲁诺的所有信息:沉稳、寡言、缺乏变通、绝对服从命令、果实能力偏向防御与移动一个计划的雏形,开始在他脑海中慢慢勾勒。
这个计划需要精密的策划,需要外部压力的配合,更需要一个能让布鲁诺离开其坚固堡垒,并展现出“弱点”的契机。
他需要等待,也需要主动去创造那个契机。
安全屋内,巴顿在伤痛的折磨和扎克的警告下暂时沉寂;24号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执行着监视任务;58号则在各种监控设备间忙碌。
扎克则站在窗前,如同一个耐心的渔夫,凝视着水之都这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水域,等待着收网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