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无风带边缘的礁岛上,将嶙峋的怪石投射出扭曲的阴影。
扎克盘膝坐在最高的一块礁石顶端,海风将他空荡的左袖吹得猎猎作响。
距离巴顿伏诛已过去三日,左肩的伤口终于开始愈合,新生的嫩肉带来难耐的瘙痒,但更深的蜕变,发生在肉眼不可见的层面。
他的意识不再仅仅局限于这具伤残的躯壳。
每当夜深人静,精神沉凝到了极点,他的感知便会自然而然地脱离身体的束缚,沉入那片广袤、冰冷、由无数闪烁门扉构成的异空间。
起初,这片空间对他来说只是一片混沌的、充满未知威胁的灰色领域。
但现在,它逐渐显露出其真正的面貌——一个错综复杂的、连接着无数存在的“中转站”。
那些闪烁的光点,就是“空间锚点”。
离他最近、最明亮、也最稳定的锚点群,属于他所处的这个海贼世界。
他能清晰地“看到”脚下礁岛的轮廓,感知到数十海里外一艘夜航商船的灯火,甚至能隐约捕捉到更遥远的水之都那片经久不散的悲伤气息。
这些锚点如同呼吸般自然,是他能力延伸的根基。
但在这些熟悉的光点之外,在感知领域的更深处、更边缘的地带,还散布着一些迥然不同的存在。
有的锚点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和规律的脉冲,仿佛某种高度发达的机械造物;有的则弥漫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隐约传来亡灵的哀嚎;还有一个锚点,呈现出瑰丽而危险的紫色,周围环绕着难以理解的几何光影,仅仅是感知稍微触及,就让他头晕目眩
然而,所有这些奇异的锚点,都比不上那个始终吸引着他绝大部分注意力的存在。
那是一个散发着蛮荒、古老、却又充满磅礴生命力波动的锚点。
它如同一个沉睡的巨兽,在感知的尽头散发着稳定的、充满野性的呼唤。
当他将意念集中其上时,脑海中便会浮现出模糊的碎片景象: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高耸入云的山脉,以及一种弥漫在空气中、与海贼世界的“霸气”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能量形式——那能量似乎更为灵动,更具变化,充满了自然与精神的特质。
“火影世界”
他无意识地低语。这个名词并非来自任何情报或知识,而是当他感知到这个锚点时,自然而然从灵魂深处浮现的“定义”。
这是独属于他这位穿越者的认知,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
这种感知能力的深化,并非凭空而来。
他隐约感觉到,这与他失去的左臂有关。
极致的痛苦和残缺,仿佛打破了某种身体与精神之间的壁垒,让他能以更纯粹的状态去接触、理解空间的本源。
这扇门代价不菲。
那句话的含义,此刻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代价换来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视角。
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将一缕意念,如同丝线般投向那个蛮荒的锚点。
没有反应。
他加强了意念的投入,想象着自己要“推开”那扇连接两个世界的门。
这一次,他“感觉”到了阻碍。
并非实体上的障碍,而是一种源于能量层级的“隔膜”。
那层隔膜厚重无比,坚不可摧。
他的意念撞在上面,如同蚍蜉撼树,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虚弱感瞬间席卷全身,脑海中的空间感知剧烈波动,险些直接崩溃。
他立刻切断了联系,大口喘息着,额角渗出冷汗。
“失败了?”
24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他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警戒,正仰头看着礁石顶端的扎克。
月光洒在他冰冷的墨镜上,反射不出任何情绪。
扎克缓缓睁开眼,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不,是成功了第一步。我确认了那扇‘门’的存在,也确认了我们缺少打开它的‘钥匙’。”
“钥匙?”
“能量。”
扎克吐出两个字,他从礁石上跃下,落地时右肩微沉,卸去力道,
“难以想象的巨量能源。
我刚才仅仅是尝试‘触碰’,就几乎抽干了我恢复了大半的精神力。
如果想要真正开启一道能让我们通行的、稳定的门户,需要的能量恐怕”
他停顿了一下,寻找着合适的比喻:
“恐怕需要媲美一场大型天灾,或者一座海军顶级战舰的动力核心全力输出许久才能积累的能量。
这个结论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如此庞大的能量需求,远超他们目前的能力范围。
打劫一艘海军战舰或许能做到,但想要在敌人反应过来前抽干其动力核心,并且不引起更大规模的追捕,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还有其他方法吗?”
24号问得非常实际。
扎克沉思片刻,眼神明灭不定:
“有。这个世界并不缺乏强大的能量源。
恶魔果实本身蕴含的规则力量,古代兵器可能动用的能源,某些特殊种族的天赋,甚至是庞大生命体本身蕴含的生命能量。”
他抬起头,望向东南方向,那是海军本部马林梵多的大致方位:
“据我所知,海军科学部队一直在研究各种高密度能源,用于他们的和平主义者计划和其他武器开发。
他们的某些秘密研究所里,或许就有我们需要的‘钥匙’。”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想法。
主动去招惹海军科学部队,无异于虎口拔牙。
24号沉默了很久,久到扎克以为他会直接反对。
但他最终只是平静地问:
“成功率?”
“不足一成。
前提是我们能准确找到他们的能源库,并且在我开启空间门汲取能源时,不被贝加庞克可能布下的防御机制反制,同时还要应对闻讯而来的海军精英。”
扎克坦诚得近乎残酷,
“这更像是一场自杀式袭击。”
“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径。”
24号接话道。
“是。”
扎克点头,
“按部就班地修炼,或许几年后我能凭借自身积累的能量打开那扇门。
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斯潘达姆的追杀令,世界政府的通缉,还有我内心深处那个声音,都在催促着我。”
那个属于穿越者的、渴望探索无限可能的声音。
“需要制定计划。”
24号转身,开始整理他们寥寥无几的装备,
“目标,情报,路线,撤离方案。”
扎克看着24号冷静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同伴从未质疑过他关于“其他世界”的疯狂言论,只是将其作为任务参数的一部分进行评估和执行。
这种绝对的理性,在此刻显得弥足珍贵。
“在此之前,”
扎克说道,
“我需要更熟练地掌握能量操作。
仅仅是感知和传送物体还不够,我必须学会如何更高效地‘吸收’和‘引导’外部能量。”
他抬起右手,对着面前一块礁石。
这一次,他并非要开启空间门,而是尝试着用意念去“触碰”礁石内部蕴藏的、微不足道的物质能量。
起初毫无反应。
礁石沉默如初。
他耐心地调整着意念的频率,模仿着门门果实力量那种“连接”与“开启”的特质,只不过这次的目标不是空间,而是能量本身。
渐渐地,他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尘埃般的能量流,从礁石中被剥离出来,顺着他的意念,流入他的体内。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吸收的能量也微乎其微,甚至不足以点亮一盏油灯。
但他确实做到了!
这是一种全新的应用!
不依赖于空间门的中转,直接进行能量的跨空间汲取!
虽然效率低下得可笑,却指明了一个充满潜力的方向。
24号停下手中的动作,默默观察着这一幕。
即便以他的冷静,眼中也掠过一丝极淡的惊异。
扎克对于果实能力的开发速度,超出了常规的认知。
扎克收回手,感受着体内那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新增能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看来,通往新世界的‘钥匙’,未必只有一把。”
他轻声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深邃的、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星空,
“我们可以尝试铸造属于自己的那一把。”
接下来的日子,扎克进入了疯狂的修炼状态。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开启空间门和传送物体,而是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对能量的感知、吸收和引导上。
他以礁石、海水、甚至阳光和月光为对象,不断练习着那种低效却直接的能量汲取。
同时,他也开始尝试将自身的精神力与体力(生命能量)更高效地转化为驱动空间能力的力量。
这个过程比之前的训练更加枯燥和艰难,进展也极为缓慢。
但他乐此不疲,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让他感觉距离那个蛮荒的世界更近了一步。
24号则负责情报搜集和生存保障。
他利用扎克偶尔开启的短距离空间门,神出鬼没地袭击落单的海军巡逻队或情报船,获取最新的动向和地图。
他带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沃尔夫教官率领的追杀小队已经抵达附近海域,并且带来了更先进的追踪设备。
压力与日俱增。
十天后的一个夜晚,扎克站在礁石上,面对着一轮皎洁的明月。
他抬起右手,不再是尝试汲取,而是尝试引导。
他将连日来积攒的、为数不多的能量聚集在指尖,混合着自身的精神力,对着月光“推”出了一扇极其微小、几乎透明的空间门。
这扇门没有连接任何地方,它只是一个纯粹的能量结构,一个对空间规则的应用尝试。
月光洒在这扇微型空间门上,发生了奇异的偏折。
一部分月光仿佛被“捕获”,在门扉结构内反复折射、凝聚,最终化作一缕精纯了许多的、带着清凉气息的能量,缓缓流入扎克的指尖。
效率比直接汲取提升了数倍!
扎克眼中爆发出明亮的光彩。
他找到了方向!
利用空间结构本身来过滤、提纯、汇聚能量!
这才是门门果实在能量操作上的正确打开方式!
虽然这缕月华能量对于开启世界之门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但却验证了一条可行的路径。
如果他能够找到更强大、更集中的能量源,并建造更庞大、更稳定的空间能量“透镜”或“漏斗”
他回头,看向下方正在警戒的24号,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找到方法了。我们需要一个目标,一个拥有足够强大、并且相对容易被引导和汇聚的能量源的目标。”
24号转过身,月光照亮他冰冷的侧脸:
“海军g-5支部,地下三层,有一个大型应急动力室,储备着高纯度‘动力岩’能量块。
那是用来在紧急情况下,为整个支部的防御系统和通讯系统供能三天的储备。”
“防御等级?”
“仅次于海军本部监狱。”
24号回答,
“但有三个明显的能量输送管道与外层防御系统连接。理论上,可以作为能量引导的切入点。”
扎克笑了,那是一种猎人终于锁定猎物般的笑容。
“很好。那么,我们的下一站,就是g-5支部。”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星空,投向那个蛮荒的锚点。
此门必将由我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