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通过窗棂,在屋内洒下斑驳光影。
白岁安醒来,身侧柳青青呼吸匀长,睡得正沉。
他轻轻移开她搭在自己掌心的手,为她掖好被角,方才坐起。
每日此时,他必先凝神内观。
识海中,《玄命道卷》光华流转,今日讯息悄然浮现。
白岁安瞳孔骤然收缩!
血玉冰莲?血煞冰莲?
他从未听过此二物之名。
但“替换”二字,结合楼下那些气息沉凝的北玄卫,以及三楼那位身份尊贵的皇子……
目标,只能是姬空明!
他心头剧震,思绪如电。就在这时,院外传来细微的响动,客栈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悄然下床,披上外衣。
推开房门,清晨的寒气扑面而来。
院中,白玄礼正在活动筋骨,气息悠长。
后厨方向隐约传来动静,是早起的帮厨在生火准备早饭。
柳青青也轻声起床,开始打理家务。
陆续有轮值的护卫和小伙计揉着惺忪睡眼走出房门,院子里渐渐有了人声。
也就在这时,侧门吱呀一声,李狗儿缩着肩膀,象往常一样,踩着点儿走进了客栈院子。
“白掌柜早,礼哥早。”他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拘谨的笑容,朝着院中的白岁安和白玄礼躬了躬身,声音不高不低,和往常没什么分别。
“恩,来了。”白玄礼随意应了一声,继续活动着手腕。
白岁安的目光却似是不经意地落在李狗儿身上。
看着他熟练地和路过的帮厨点头打招呼,看着他那张带着几分怯懦老实的面孔,脚步虚浮地走向大堂,准备开始一天的洒扫。
就是他?今晚子时,要行那石破天惊之事?白岁安心中寒意更盛。
客栈失踪案……李县尉断定是歹人作案……莫非,这李狗儿,就是那内鬼?
是了!周掌柜经营时便屡出变故,他一接手,磐门便接二连三找上门,下手狠辣,不留馀地。
先前只道是寻常欺压,如今看来,恐怕这客栈本身,就是磐门计划中的一环!
那些失踪案,或是灭口,或是为了制造恐慌,逼走周掌柜!
可……李狗儿一个不通武道的小厮,如何能突破这内外三层的森严禁备?那血煞冰莲,他又是从何得来?
心思急转间,他走到长子身边,目光依旧扫过不远处正在大堂里低头擦拭桌椅的李狗儿,声音压得极低:
“玄礼,你平日可曾留意那李狗儿?他……是否会武?”
白玄礼蹙眉,顺着父亲的目光瞥了一眼那忙碌的瘦小身影,肯定道:
“绝无可能。他气血虚浮,手脚无力,绝非习武之人。爹,为何问他?”他心中疑惑,父亲为何突然关心起一个小厮的根骨。
白岁安不答,又问:“你可知‘血玉冰莲’与‘血煞冰莲’是何物?”
白玄礼摇头:“闻所未闻。”
“你去寻李小姐,她博览群书,或知晓此物。速去速回,莫要惊动旁人。”白岁安语气沉凝。
白玄礼见父亲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心知必有大事,不再多问,点头应下:“我这就去。”
他转身大步朝外走去,经过大堂时,眼角馀光瞥见李狗儿正卖力地搬动一张长凳,动作与寻常杂役无异。
白玄礼脚步未停,心中却因父亲异常的关注,对此人多留了一分心。
白岁安立于院中,晨风吹拂,却带不走他心头的寒意。
他看着李狗儿那平凡无奇的身影,难以想象今晚此人将掀起何等风浪。
若李狗儿真是磐门暗棋,那磐门所图必然极大!
这血玉冰莲,恐怕关乎皇子安危,甚至……牵扯更广!
约莫一炷香后,白玄礼匆匆返回,脸色同样凝重。
“爹,问清楚了。”
他低声道,语速极快,
“清婉查阅了随身典籍。血玉冰莲,乃北地千年寒潭孕育的圣药,于先天境武者有奇效,能助人连破关隘,珍贵无比。而血煞冰莲……”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外形与血玉冰莲别无二致,难以分辨。但此物却蕴含阴毒煞气,武者若误服,轻则经脉受损,修为大跌,重则……气血逆冲,爆体而亡!”
白岁安闻言,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好歹毒的计策!
用这足以假乱真的毒物替换圣药,一旦皇子服用……后果不堪设想!
届时,不仅皇子性命难保,他们白家作为驻跸之所,满门抄斩都是轻的!
磐门这是要一石二鸟,既害皇子,又将他白家彻底碾碎!
可李狗儿究竟如何突破守卫?那血煞冰莲此刻在何处?磐门后续还有何手段?
无数疑问盘旋心头,已知的信息如同散落的珠子,却缺少串联的线。
不能再等了!
白岁安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寻了处僻静角落,闭目凝神。
识海深处,《玄命道卷》悬浮。
【运势:194】
是时候了!
他以意念为笔,运势为墨,心中默念:“占卜李狗儿今夜行动之全貌及磐门布局!”
霎时间,【运势】数值锐减150点,馀44。
大量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磐门厉千山,实受二皇子麾下“云先生”密令。
二皇子觊觎大位已久,命江州云家暗中操作,寻得此阴邪至宝‘血煞冰莲’,欲借四皇子进献寿礼之机,行李代桃僵之计。
若陛下服食此莲,身中煞毒,届时既可铲除四皇子这一政敌,又可借机……谋夺大位!
李狗儿,董老七外甥,乃关键暗棋……子时三刻,服食蛊虫‘幻影’,身轻如燕,周身一丈散发异香,惑乱心神,先天境亦难豁免,效力一炷香……事成后,董老七杀其灭口,死无对证,一切线索皆指向白家……】
原来如此!二皇子!江州云家!弑君!嫁祸!
这已不仅仅是江湖帮派的争斗,而是席卷天下的皇室倾轧!
他们白家,不过是这盘大棋中一颗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磐门,以及其背后的主子,其心可诛,其计可灭国!
半晌,他消化完这石破天惊的信息,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冷彻骨的清明与后怕。
他抬眼,目光锐利如刀,看向因他刚才瞬间气息波动而面露忧色的长子:
“玄礼,我接下来所言,你需谨记,不得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