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门窗紧闭,光线微暗。
白岁安将白玄礼引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玄礼,”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为父早年在外,曾偶得一门命术,可于梦中或静坐时,窥得一丝天机预警。只是代价不小,需要以家族运势为薪柴。”
他半真半假,目光紧锁长子,“今日李狗儿之事,以及那‘血煞冰莲’的来历牵扯,便是由此术得知。”
白玄礼瞳孔骤缩!
北玄江畔,濒死之际那股凭空而生、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拉回的“枯木逢春”之力……父亲总能精准把握时机,找到血参、盘下客栈、趋吉避凶……
原来如此!
一切串联起来,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看向父亲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以及一丝壑然开朗的激动。
“爹!您早年……果真寻到了仙缘?!”他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斗,那深埋心底、对父亲当年执着寻仙的疑惑,此刻似乎有了答案。
白岁安不置可否,只沉声道:
“此术与家族运势相连,家族越兴旺,所能窥探和施展的便越多。你那次突破,亦是借此术之力,为你强聚了一线生机。”
他语气陡然严厉,“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可对弟妹及外人提及,否则必招大祸!”
“孩儿明白!”白玄礼重重点头,胸口剧烈起伏,将所有震惊与疑问死死压下。
父亲竟有如此逆天机缘!
这或许才是白家真正的崛起之基,比任何武功、田产都更珍贵!
他随即想到羽微、玄宣他们,忍不住问:“爹,那此术能否……”
白岁安摇头打断:“时机未到,条件不足。待家族气运再深厚些,或可为他们稍作谋划。”
他再次强调,“守密为先。”
“是!”白玄礼凛然应诺,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父子二人对视,眼中皆是洞察危机后的决然。
“磐门处心积虑,此番是想借皇子之手,行那弑君嫁祸的泼天阴谋,顺手将我白家碾为齑粉。”白岁安声音冰冷。
“其心可诛!”白玄礼眼中戾气闪过,“爹,我们是否要立刻擒下李狗儿,向那皇子揭发?”
白岁安沉吟片刻,眼中寒光一闪:“阻止?为何要阻止?他们既然布下此局,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您的意思是……”
“让他换!”白岁安语气斩钉截铁,“不仅要让他换,我们还要在关键时刻,‘帮’他一把,确保他能‘顺利’完成任务。”
白玄礼瞬间明悟:“然后,让殿下的人,‘恰好’发现端倪?人赃并获,直指磐门?”
“不错。”白岁安点头,
“李狗儿服用‘幻影’后,会有一炷香的动作轻盈、致幻异香时间。
我们需要精确掌控时机,既要让替换完成,留下铁证,又要在其逃离前,让殿下的人察觉异常,顺藤摸瓜!
届时,人赃并获,磐门便是万劫不复之局!”
他看向儿子:
“玄礼,你立刻去找张恒,如此这般……切记,只可暗示客栈或有蹊跷,加强巡查,尤其注意子时前后异动与奇异香气,引导他们自行发现。
不可直言预言,以免引火烧身。”
白玄礼仔细听着,眼神越来越亮,最终重重点头:
“爹,此计甚妙!既能借力打力,铲除大敌,又能置身事外,甚至可能因护驾有功而得赏!我这就去办!”
他转身欲走,又停住,低声道:“爹,那李狗儿……”
白岁安目光淡漠,如同看待一件即将破碎的器物:
“棋子而已,既然选择了路,便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清除磐门这等毒瘤,需以此为引。去吧。”
白玄礼不再多言,眼中最后一丝怜悯被狠厉取代,快步离去。
屋内,白岁安静立片刻,目光再次扫过识海中仅剩的44点运势。
风险犹在,但主动权,已悄然掌握手中。
大堂里,李狗儿正卖力地擦拭着桌椅,额角见汗。
“狗儿,今儿精神头不错啊!”老厨子路过,笑呵呵打趣。
“孙、孙叔早。”李狗儿挤出一个惯常的、略带拘谨的笑,手下动作不停,“贵人在呢,不敢偷懒。”
他心跳得厉害,怀里那冰凉的玉盒隔着衣物,仿佛一块寒冰烙在皮肤上,时刻提醒他今晚的任务。
舅舅描绘的“好日子”。
银子、女人,甚至习武的机会,像诱人的蜜糖,在他眼前晃动。
可一想到三楼那些气息骇人的护卫,还有北玄卫森严的戒备,恐惧就象冰冷的藤蔓缠上心头。
“撑过去就好了……撑过去,就能翻身……”他暗暗给自己打气,用力擦着桌面,仿佛要将那份不安也一并擦去。
白天客栈依旧忙碌,人来人往。
李狗儿象往常一样,低头做事,偶尔与相熟的帮厨、伙计点头招呼,一切如常。
只是他总觉得,白掌柜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让他后背有些发毛,是错觉吗?
傍晚,天色擦黑。
李狗儿凑到正在收拾灶台的老厨子身边,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孙叔,我那边租的房子漏雨,房东说要修葺几天……今晚我能在宿舍挤一宿不?我还带了点下酒菜……”
他晃了晃手里油纸包着的卤豆干和一小壶酒。
老厨子睨了他一眼,笑骂:“就你小子事多!成,看在这口酒的份上,跟小六子挤挤吧,他床铺宽绰。”
“哎!谢谢孙叔!”李狗儿连忙道谢,心下稍安。
夜色渐深,客栈喧嚣退去。
后厨旁的小厢房里,油灯如豆。
老厨子带着李狗儿,又叫上另一个关系近的年轻帮厨,三人围着小木桌坐下。
“来,都尝尝,狗儿孝敬的。”老厨子给两人各倒了一小杯酒,自己先美美地抿了一口,就着卤豆干,惬意地眯起眼。
年轻帮厨嘿嘿笑着,也不客气,抓起豆干就吃:
“狗儿哥,够意思!这贵人一来,忙得脚不沾地,也就这会儿能松快松快。”
李狗儿勉强笑了笑,端起酒杯的手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斗。
酒液入喉,带着些许辛辣,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寒意和紧张。
他听着老厨子和帮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着贵人伙食的精细,抱怨着增加的活计,心思却早已飘到了怀里的玉盒和那个小黑瓶上。
“狗儿,发什么呆呢?”老厨子见他心不在焉,用筷子敲了敲碗边,“酒不好喝?”
“啊?没、没有!”李狗儿回过神,连忙挤出一个笑,“好喝,孙叔……就是,有点累了。”
“累了就早点歇着。”老厨子打了个哈欠,脸上泛起酒后的红晕,“这岁数大了,熬不住咯。”
就在这时。
“咚——咚!咚!”